老爷子骂了她两句,老娘们就爱嚼舌根。可在村里憋了这么久,也忍不住把一肚子八卦叽里咕噜往外倒。
向东良本性游手好闲,进了看守所,法律还没判呢,他先沉不住气,三天两头招惹是非,恰巧遇上个刺儿头,一言不合就开揍,双方闹得鼻青脸肿还挂彩,影响恶劣,罪加一等。
后来没法子,只能将二人分开,将他转移至市第二看守所,谁知他居然在转移的途中跑了。
“也真是胆大包天。”林凤音不禁感慨,这不自个儿找死吗?
果然,老爷子叹口气,“没跑几里路就被公安堵上山,遇到一老太,拿人威胁公安……这不找死吗?他手里的小刀哪有公安的枪快,听说子弹打中另一只腿,脱逃罪直接判五年……两条腿一废,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,何苦啊。”
也不知道谁把消息传回村,以讹传讹,变成“东良在监狱里杀了人还越狱,被公安当场枪毙了”,老婆子吓得“哎哟”一声不省人事。家里的粪坑平时都用块竹篱笆盖住,防着猪鸡掉进去淹死,恰巧那天不知谁揭开的坑忘记盖,老婆子半夜起来上厕所,魂不守舍一脚踩空……呛了一肚子的粪水不说,等被人拉上来的时候人已经傻了。
“真傻了?”
“疯疯癫癫,又哭又笑,屎尿拉裤子里都不知道,不是傻子是啥?”老爷子叹口气,两家关系虽然不怎么样,但终究是一个年代过来的,唏嘘不已。
“真傻了啊……”张春花喃喃自语,早没了一开始的兴奋。当初东阳二十八岁不结婚,他们也曾想过给他买个大学生,只碍于囊中羞涩。还好还好,要真买了,现在疯的就是她张春花。
“东良小时候跟咱东阳一个班,打小就机灵,没想到也一样自从娶了媳妇儿就霉运不断,这女人就他妈是祸水!”
老爷子赶紧看了儿媳妇一眼,瞪着铜铃大的双眼,低声骂道:“放什么屁,一天不挑事儿就不安生是吧?”
张春花嘴唇蠕动,刚吃过亏,也不敢挑衅儿媳妇,转移话题道:“那其他人呢?怎么说村里还乱套了?”
“害,你以为把东良抓走就完事了?头发长见识短!媳妇儿哪儿买的,什么时候买的,花了多少钱,找谁买的,有谁看见,公安想要顺藤摸瓜还不简单?我都被叫去问了好几次呢。”
当年介绍向东良有这“生意”的也是羊头村人,顺着线索往上查,逐渐理出:当年廖萍萍因在火车上睡着,醒来的时候问到哪个站了,她身旁的妇女说到省城了,她也要在这个站下,刚好顺路做个伴儿……涉世未深的她也没仔细问乘务员,当真跟着下车,走了一段才发现人烟稀少,可惜已经来不及了。直到多年后她也说不清当年那个站叫啥,只记得被妇女倒了几次手,从火车到班车,再到牛车,辗转六省份二十余市才将她卖到羊头村。
虽然正义来得晚,可终究是没有缺席。
“最近公安在挨家挨户清查人口,家里有来历不明的都吓个半死。”不止羊头村有,整个红星县都有不少,人心惶惶。
老爷子叹口气,指指红花的房间,“你干的好事儿,要查出来可是坐牢的。”
张春花早就紧张得不行,此时被他说破,咽了口口水:“那……那我还不是怕……怕以后鸭蛋娶不上媳妇儿,我死了也闭不上眼。”
林凤音只知道红花是她捡来的,但具体时间地点一概不知,也有心想帮孩子找找家人,让她把当年事情叙述一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