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火根老祖自然没有去过十八层地狱这种地方,更不用说幽冥地底。所以,混沌神魔的古冢是否存在,他也不知,只能问询谛听。谛听只是点头道:“不错。神魔古冢,庄严神圣。妖鬼神魔,俱不可叨扰混沌神魔的清净。所以,古往今来,总是默默无闻,自然会被人们所遗忘。”

火根老祖又道:“仙果也好,神果也罢,不过像是普通死者的遗体。但这遗体却能永存,因为修道者的灵性不会泯灭。不过,术法皆失,看起来就像一个极为普通的泥人儿,除了能被放在木桌上供香以外,实在别无用处。嗯,这也正是老夫不解的地方。

以那济世老头的修为,足以位列神尊,却为何偏偏想要坐化,而不是涅槃?既然不想涅槃,却又为何敞开渡生堂,讲经说法,普度众生,自称道号‘济世’呢?谛听,你说为什么?”

谛听瓮声道:“为情!”

玄风心道:“为情?”想来是了,爷爷一生只爱婆婆,不惜寿命为她借寿。爷爷知道婆婆年弱多病,目盲不便,诸事都要操心。所以,许多年过去,两人还是恩恩爱爱,不离不弃。婆婆倘若一死,爷爷自然不愿独享仙福,说不上是与婆婆双双坐化的!

事实上玄风猜得不错。济世长老的确是与济世老夫人双双坐化的,这件事,几乎无人知晓。但是,谛听知道。三界五域,也唯有谛听知道。所以,谛听只说了两个字,“为情!”

“好好好!好一个‘为情’!置仙道盛名于粪土,单为伊人绝仙根!怪!怪!实在是怪!简直要比你爷爷木谷仙人还要怪!”火根老祖低头摸着凝香的小脑袋,长声朗笑,笑得两眼满是泪花。这泪花,无从解释,意带万千,深情之人自然能懂,薄情之人,却是费解了。

“爷爷,很奇怪吗?如果说是‘为情’,我也愿意为他而死!”凝香说这句话时,两只大眼睛居然直直看着玄风。言真意切,说的极为分明。

“小鬼!你才多大年纪,居然说出这话,羞也不羞?好了,我的乖乖,我们就要到了!”火根老祖抱着凝香这个小孙女,实在爱不释手,亲密无间。纵然不是亲生,犹胜亲生。

玄黑色的吞脊兽龙口大张,一千三百六十五片黑玉琉璃瓦,通贯两只吞脊兽的龙口。似乎,这两张龙口,要把这长长一道琉瓦屋脊,吞噬口中一般。高高的宫廷屋脊下,黑瓦成排,鱼鳞错落,片片掩映,微弯曲展。恢弘扩大的庭宇飞檐,就是这一片片瓦砖,紧凑铺展而成的。

飞檐下,长明灯白光闪亮。殿宇阔,四檐角,各挂一盏长明灯。明灯孤照四方,仿佛是对往生冤魂的召唤,又仿佛是对死后轮回重生的希冀。不过,时下这长明灯代表着什么,都已经不再重要。因为,长明灯已经熄灭,自然不是自己熄灭,而是被别人故意熄灭了。熄灭长明灯的人,自是恶人,是妖、是鬼,是恶妖、恶鬼!

因为,打破长明灯,就等于打破了死者对生的期望。轮回往生,没有了长明灯的孤照,自然也就没有了最后一点往生超脱的希望。没有了希望,自然只剩绝望。一个能让别人绝望的人,怎会是好人?非但不是好人,反倒是个恶人,是一个令人厌恨的可恶之人!

长明灯下,是一座黑白兼映的楼阁。楼阁四面有门,白门。有窗,白窗。有墙,黑砖墙。有楼廊,漆黑色的楼廊。有栏杆,漆黑色的栏杆。楼阁矗立三层,门窗错落三层,楼廊三层,栏杆亦是三层。层层对应,就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,简直一模一样。

底层楼阁,建造在一座飞檐阔宇的殿顶之上。这殿顶自然比顶层殿顶更为宽大飞阔,四条垂脊修长如龙。一片片黑玉琉瓦如同龙鳞龙身一般滑长修展,鳞次分明的铺在四条垂脊上。每条垂脊顶端,都赫然站着一只獬豸(xièzhi)浮雕。獬豸,善辨是非,生有独角,状貌似龙。每见二者争斗则用独角触不直者,闻听争论则咋不正者。獬豸,公道的主持者,公平的维护者。

四条垂脊中间,又各自建造一个小型规模的楼阁。琉瓦如墨,飞檐如翼。顶上屋脊虽短,每条屋脊有三百六十五片黑玉琉瓦,屋脊两侧亦有一对吞脊兽。吞脊兽模样似龙非龙,面朝里,张着大嘴,好像要把整个乌黑楼阁顶脊吞下去。吞脊兽的背上,还插着一把利剑,只有剑柄露在体外。古人云,吞脊兽能秉持正义,镇压邪恶,故而赫然嵌在那里。

(另有一说:吞脊兽是传说中“龙生九子”的一位“龙子”。由于这一龙子能喷浪成雨,故将它装饰在屋顶的正脊两端,取喷水镇火之意。)

四座楼阁虽小,但是状貌简直就是中心三层大殿楼阁的四座缩影。白门白窗,黑墙黑廊,黑栏杆。四角飞檐,各自坠着一盏长明灯。四座小楼就是一十六盏长明灯,均已被打破。每座小楼的规制相同,只有两层。虽不及中心大殿三层楼阁鬼斧神工的恢弘霸气,自然有着一番匠心独用的玲珑精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