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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公主的装束,实在怪异。原本梳洗好的秀发云髻,不知何因,已经散乱。屡屡青丝和着风雪,早已遮住了脸面,让人实在难以辨认她的面貌。风雪雾霭中的一身锦花绣金袍,却是光艳照人,金纱溢彩,全然一副皇室贵妇的装扮。看她身姿婀娜,丰盈卓越,想来定然是个美人吧。

可是,这散乱的发髻与那金纱溢彩的锦袍,和那曼妙玉婷的身姿,实在又不搭。形貌怪异,倒显得几分疯癫。

“镗!”

一声惊天震响,两柄九尺余长的龙纹秀剑,齐手而亮,金光照人,如日如月。长公主舞在手中,犹若两条巨龙吐金,巍巍气剑,金辉灿灿。“亢啷”一下,已经击在了金武剑上。

届时。

金武咒诀在口,剑阵雏成,最怕便是有人打搅。借天神威,本就是一件神圣庄严的圣事。需要毕恭毕敬,万分虔诚。然,就在天道示威的关键时刻,更是不能容得朝圣者有半点不恭不敬。谁料,万分紧要关头,金武突见眼前金光大闪,双剑如龙,陡然荡开了自己手中长剑。这一霎,金武直感眼前天昏地暗,玄雷炸响头顶,霹雳破闪入身。只觉得骤刻之间,粉身碎骨,魂飞魄散,全然感知不到了自己,感知不到了世界,感知不到了所有……

这——就是天谴!

一个撕心裂肺的女子声音,飘飘荡荡缠入了九霄云中:“父皇!放过他吧!……放过他吧!……过他吧!……他吧……”这声音凄厉斯凉,如女鬼幽唱,若冤魂萦索。声声跌宕,渐行渐远,飘飘渺渺,恍惚不见。

“铮!”

嗡声震天啸,金辉破云生。

“小妹!你干了什么?”一声金钟断喝,轰轰入耳。长公主就觉虎口炸裂一般,没有疼痛,却已经失去了知觉。两柄九尺余长的龙纹秀剑,脱手而飞,被金魁手中的玄硕重剑击飞云层,“哧儿——”带着一声撕天鹤唳,远远滑向了天边。

长公主透过蓬乱飘洒的青丝,怔怔看着眼前的金魁。花容失色,面貌抽动。红唇惊颤,讷讷道:“父皇!我干了什么?我干了什么?干了什么……”长公主早是扑上前去,一对儿纤纤素手,玉润修长,牢牢抓住了金魁的粗指大手,怔怔言语:“父皇,莫要怪我,莫要怪我!放过他吧!放过他吧!”

金魁硕剑一收,黄蟒袖袍一甩,“呼——”两道劲风把那长公主荡出十余丈远。嗓雷呼断:“小妹!你杀了二哥!”

金魁撕历惊呼声,夹着风雪荡去甚远,仿若扬扩遍布整个金灵宫一般。厚实的臂膀,向前一个拂掠,已经牢牢托住了金武的背腰。然而,此刻的金武,已是灵法失效,整个人沉沉下坠,再也驾驭不了长空,驾驭不了剑阵了。

“我……我杀了父皇!不错!我杀了父皇!父皇!父皇……莫要怪我!放过他吧!放过他——”

长公主话间已经飘到了金魁身边,纤手如玉,映着风雪呼卷,牢牢抓住金魁的一只手,就像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一般。眼眶中盈满了晶莹的泪珠,秀眉下流动着苦苦哀求的神色。就像一只难逃猎人钩叉的小白兔,明明知晓性命劫数已到,却还是祈求猎人能够大发善心,放自己一条生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