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氏宗祠就在王宫的东面,那是一座肃穆的三进合院,重重苍松翠柏间,林立着一座座生了苔藓的石碑。
松柏围着脚下的路,漫长而压抑的,通向最里面的大庙。扫地的宫人,零星的分散在宗祠中,见了来者后,纷纷跪地施礼。
墨漓示意他们平身,带着百里九歌和顾怜入了大庙之中。
袅袅檀香在香炉里燃着,一座座牌位庄严的立于供桌。这里本是清净寂寥的,但此时,已经有人先于他们来了这里。那人就跪在蒲团上,香炉里的香就是他新祭上去的。
“二哥、二嫂。”墨泓听见了脚步声,回头望来。
百里九歌神情一变,下意识的冲到前头,护住墨漓,冷道: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
墨泓道:“我来看望母亲。”
母亲?百里九歌不信的说:“良妃被父王处死了,就算父王没把良妃迁出族谱,也不可能把牌位供在宗祠里。你就算拜也该去妃陵里找吧,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?”
“九歌。”墨漓轻柔的将百里九歌重新拉回了身边,对她说:“墨泓是来探望母后的。”
“探望母后?”百里九歌不解。
顾怜小声说:“庶出子女的母亲,一般就是指嫡母。”
百里九歌明白了,望着墨泓还跪在那里,有模有样的,心口顿时憋上口气。嗤道:“我知道良妃死了对你打击不小,但墨泓,从前你对墨漓和衿儿做的事,你可有半分悔悟?”
出乎百里九歌的预料,墨泓从蒲团上爬起来,朝着他们走了两步,接着竟跪了下去。膝盖下是冰冷的石砖,墨泓双手扶地,朝墨漓磕下头来。
百里九歌道:“墨泓,你这是做什么?”
墨泓抬起头来,平静的说道:“我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很恶劣、很荒唐。我以为我这样听母妃的话,就能和母妃一直相依为命下去。可最后,母妃死了,二哥和二嫂也恨我,我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纵然百里九歌对墨泓的怨气不小,但这会儿听着,还是心里酸:墨泓啊墨泓,早知今日何必当初?不对的事,就是做得再努力,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。
顾怜也凉凉道:“如果你能好好劝你母妃,将她感化,那以父王处事的仁慈,会对你的母妃网开一面,许她回宫。冉妃已死,你母妃便是后宫唯一的妃子,这个道理,你要是早些想通就好了……”
墨泓低着头,悔恨的又磕下一头,“是我的错,我就是个傻瓜,害了母妃的人是我……”抬起头,抹了抹眼泪,墨泓问着顾怜:“刚刚我听说,我的姐姐回来了,就是你吗?你是墨涟姐姐?”
顾怜窒了窒,苦笑:“是我。” “真的是墨涟姐姐。”墨泓抹着眼泪,语调里尽是哭腔,“二哥二嫂恨我,大哥怨我,父王怨我,现在墨涟姐姐也恨我……要是一切能重来一次多好,重来一次的话,我一定会想办法说服母妃悔悟,这样
母妃就不会死了,大家也都不会因为我而受伤害。我现在好难受,好后悔……”
“墨泓……”百里九歌叹息,吸入喉间的空气蜿蜒到深心,是一派苦楚的滋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