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浩宜见顾怜晕在那里似也不妥,便将烂摊子又丢给了元皇后。最后还是元皇后命人备了车,将顾怜送回了芳菲馆。
这会儿宴会已经结束了,百里九歌立在宫门口,望着那载着顾怜的马车启程而去,心中如破了洞、漏了风似的,坐立不安。
“墨漓……”她唤着与她双手交握之人,虽是庆幸他没有被河洛国带走,可是顾怜,却受了那样的打击……
想不下去了,心田酸涩的像是被万顷汪洋淹没,百里九歌决定去芳菲馆看看,一是探望顾怜,二也是怕黛黛她们再闹翻天。
对于她的决定,墨漓淡笑着给了她支持,陪她同去。
这夜,整个芳菲馆都弥漫着诡谲的气氛,仿佛是上下颠倒了似的,曾经所有对顾怜的褒扬和赞美,而今都成了最难听的讽刺和奚落。
人言可畏,最是伤人,而百里九歌就在这些此起彼伏的言论中,从一楼走到三楼,推开了顾怜的房门。
这一瞬,她险些被顾怜冲撞在地。
“滚!滚出去!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?如今我沦为全朝都的笑柄,你该满意了,又何苦再来落井下石?”这番凄厉而悲怆的话语,如匕首一般捅穿了百里九歌的心,她蓦然呆立,瞅着眼前这满眼泪水的颓败之人。那模样,像极了另一个人……失去养父的殷烈火,那时,也是这般崩溃而挫败的、像是从修罗场走
出的残影一般。
可顾怜却在看清是百里九歌时,怔住了,半晌才歇斯底里的苦笑起来:“原来……是你啊,我还以为是……”
“……是谁?”百里九歌本能的问道。顾怜却只是苦笑,没有回答了,她歪歪倒倒的走进屋中,百里九歌便也牵着墨漓一并走入,将门带上,看见顾怜的房中,花瓶、茶杯、琉璃盏,支离破碎了一地,所有能扔能砸的东西都已经被砸了,满屋
子皆是狼藉……
百里九歌心中一酸,慰道:“顾怜,不管怎么说,你一定要想开点。”
顾怜无力的靠在一张藤椅上,惨惨的笑着:“事到如今,我想什么是有用的呢?原来迄今为止我的一切努力和憧憬,就是为了成就一个讽刺的笑话……”
一边说着,两行清泪滑落香腮,蓦地,惨惨的望向墨漓,“周世子……”唇角绾出凄绝的哭笑,“容我向你说一句对不起,是我太过自私了,一直做着场虚空大梦,惹得我最好的姐妹伤心。”
墨漓淡淡道:“人生起落无常,顾姑娘不必妄自菲薄,今日你虽不称意,他日,却未尝不可意气风发。”
顾怜摇摇头,惨惨的笑言:“多谢周世子安慰,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,再留在芳菲馆也只会给鸨妈妈添麻烦而已,我再也不能去伤害那些对我好的人了。”
听出这话中的意思,百里九歌一惊:“顾怜,你要离开芳菲馆?”
她点头。
“可是离开了这里你又要去哪儿?”
“哪里都好,至少都是一个新的开始……”望向远方绵延起伏的山峦剪影,那一树树丹枫染得漫山尽红。
百里九歌看不下去了,深吸口气,来到顾怜面前,执了顾怜的手坚定的说:“既然这是你的选择,那我给你找个暂时安身的地方供你好好调整状态,你便先搬来世子府住吧。”
顾怜全然震住了,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,望着百里九歌湛亮的眸子,竟是那般明媚、朗然,坚定无改的像是出尘的宝剑。在这样的光辉面前,顾怜只觉得自惭形秽。眼前的人,能为心之所向而一往无前,百折不挠、无惧无悔,可自己呢?只想着如何跻身名媛之列、去乞求墨漓的垂青、遇到打击便一蹶不振的想要逃避……这样
的自己与眼前率性豁达的女子相比,简直就是个小丑!
顾怜惨惨而笑,似终于明白,为什么墨漓喜欢的是九歌而不是她了。
“谢谢你的好意,九歌。”终是说道:“世子府是你们的家,我不会再去打扰你们了。”
“顾怜……”百里九歌万分心疼,又道:“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强了,那就这样吧,我和烈火去说说,想她一人守着那护国公府定很寂寞,你要是过去住了她会乐意的。”
顾怜感动的笑了:“九歌……真的谢谢。”
“客气什么!”拍拍顾怜的手,大喇喇笑道:“我们是好姐妹不是?这一点就是天塌下来也不会变的!”
言罢,对墨漓道:“我现在就去找下烈火,墨漓你就别折腾了,在这里等我回来,然后我们一起送顾怜去烈火家里。”
墨漓正要启唇,却就在这时,屋外头响起了一阵嘈杂声,正是女子们此起彼伏的吵闹脆声。
有人阴阳怪调的高声笑着:“哟,这不是墨漪公子吗?这会儿过来芳菲馆是为了安慰舞仙子姐姐的吗?哎呀说错了说错了,哪有什么舞仙子姐姐啊,这里只有个身败名裂的顾怜而已!”这尖酸刻薄的嘲笑,分明是黛黛,惹得百里九歌愤然色变,当即推门冲了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