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月以为她熬过来了,她放弃了大学毕业后继续读书的想法,一个人逃离去了夏川工作。她以为只要她更努力一点,就可以以一种局外人的身份尽她作为司家人的职责。
但是一朝梦醒,司南田欠债外逃,李水琴被追债的打成残废。
一条腿断了,整个人昏迷不醒。
司月当时在夏川接到司洵慌慌张张的电话时,顷刻间只觉得倾盆大雨劈头盖脸。
她吓得浑身冰凉面无血色。
局外人,怎么可能。你司月到死都是司家的人。
李水琴昏迷了三天才被抢救回来,但是她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,左腿算是彻底地废了。送到医院之后,还连带着检查出了中期的胰腺癌。
一住就在医院里,走不掉了。
她走不掉了,司月也走不掉了。
命运扯一张天罗地网,叫你回到所有痛苦的起源,它要折磨你,要叫你好看。
要你为逃跑付出代价,要你生不如死,痛哭流涕。
苏甜问她:
——“你没想过和你的家庭脱离关系吗?”
——“你没理由为他们活一辈子的。”
——“司月,你要想想你自己啊!”
司月想走的,怎么走?
丢下癌症中期被人打成残废的李水琴走吗?丢下病房里面目全非连做饭都不会的司洵走吗?
如果能丢下的话,那太好了。
割情断义,及时止损。
但那就不是司月了。
司月丢不下,她笑着和骂她是狐狸精的客户一遍遍解释,她笑着和羞辱她的季岑风说谢谢。
那个眉眼里永远温柔永远轻声细语的司月,在无人看见的沼泽里艰难前行。
无数根荆条紧紧缠绕在她的身侧,深深嵌入在她的筋骨,她无处可逃,无处可躲。
一路上丢弃的东西太多,自我,自尊。
所有曾经塑造过那个让季岑风爱上的司月的品格,都在这条路上,因为负担不起而慢慢丢弃。
下一个又是丢弃什么呢?
司月躺在床上沉沉地阖上了双眼。
她不知道。
她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,哪里有空回答这些,
无聊的问题。
-
司月是在开始找工作后的第三天接到王经理的电话的。
那天她刚从两场面试里脱身,精疲力竭地在卧室看下一场面试的地点。
忽然一阵响铃声,桌边的手机响了起来。
司月连忙直起身子去拿手机,生怕错过任何和工作有关的消息。